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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三峡听涛声
 
——笑谈我科研历程中的诗词

   

作者: 程良骏  2002-09-26
  

    我一贯认为科技是振兴国家的一种手段,而“诗词乃民族灵魂之一缕”。诗词能反映和焕发一个人的精神面貌,特别是在某一特定的生活状态或工作过程中。我就是在我的生活和研究工作遇到困难或获得进展时吟诗的。大家知道我是研究三峡工程水轮机的,搞了四五十年了,但做诗却是“文革”中在牛尾巴后面真正开始的。请听:

    牛尾吟诗事已奇,
    若非文革我无诗,
    长河神女容相识,
    代画双眉漫笑痴。

    在向阳湖上放牛时。看到牛尾部那两个涡和牛尾巴的摆动使我联想起苦苦研究的水轮机中的“双涡”。只有解散“双涡”才能使水轮机运转稳定。“文革”后我继续研究,推导了公式。1955年3月,我应机械工业部邀请去德阳参加“三峡程机组设计研讨会”,主持会议的梁维燕院士在预备会议上说:“程良骏教授认为三峡在高水头时水轮机机组出力太小,会发生水力振动,运行不稳定,特安排一个单元讨论这个问题”。会上我首先提出了“增容十万解双涡”的建议。后来参加多次会议,上级决定由700兆瓦增容为840兆瓦,我高兴地吟唱:

    “增容”一笑解“双涡”,
    三峡涛声伴我歌,
    五十年来圆此梦,
    峰头神女舞婆娑。

    从此“双涡”得到了关注。中国工程院副院长潘家铮院士赠诗,说我“毕生心血解双涡”,又说“愿公借箸献奇策,更为金沙一理筹”。我答诗云:

    增容及待展双涡,
    无奈神仙鬓也皤,
    只是忘情真不易,
    金沙江上伴君歌。

    从此我诗潮澎湃,真是“三峡涛声响九天”了!请听:

    机会方来老去时,书生何苦又吟诗?!
    灶前巧妇先筹米,枰上危棋始转机。
    漫许浅涡留两颊,更求深意锁双眉.
    可怜为那巫山女,百计增容笑我痴。
    力驾冲涛拍浪舟,几分惊喜几分忧。
    追源自应迎难上,溯本须当历苦求。
    忘怨忘尤修定案,审时审势正偏流。
    个中滋味谁相惜,神女何当一展眸?!
    平湖高峡卌年盟,不了相思不了情(1)。
    纵有灵犀通一点(2),却无缘分结三生。
    旧弦未断存余韵(3),故镜虽圆积满尘(4)。
    顾影双涡羞隐约(5),画眉深浅与谁评(6)?!

    好象我在写爱情诗了。其实,非也!请看注释:
    (1)连日苦研国际三大集团之三峡资料后。自愧四十多年来为她画眉抚涡而难得一笑,缘也!
    (2)国内外同行都知道我对三峡水轮机的见解。
    (3)国内外仍时有三峡资料惠我。
    (4)三峡已成定局,不少问题尚待澄清。
    (5)“双涡”技术术语。
    (6)“眉”指叶片之翼型。
    尽管不是写爱情诗,但我的确是爱三峡的,在1998年大洪水到时,我有诗云:

    滚滚洪流急响雷,又将三峡梦惊回。
    “蓄清排浑”虽高议,转水漩沙待细猜。
    散尾双涡可解厄,过机两“相”或成灾.
    同心抗振防磨蚀,石壁西江不可摧。
    十二峰头高与低,增容神女俏还媸。
    念卿乃是卿相念,知己何如已自知。
    无分有缘缘了了,多情少意意丝丝。
    丝丝缕缕了难了,及恐洪沙卷尔衣。

    三峡的最高水位是175米,而每年6-9月汛期,防洪限制水位为145米。我不能不担心“卿”呀!这“卿”是指水轮机。我担心她在高水头浑水排沙时会遭磨蚀之苦。请看《蝶恋花》词:

    “限制高程”“么四五”,洪水来时,填满容洪库,势必水头高上去,挟沙磨蚀难防护!
    寄语诸工重记取,设计“浑排”,莫把涡轮误,若说成舟材待锯,更须斫手挥斨斧!

    在研究六国之三峡水轮机图文时,核算了许多数据。我还是担心高低水位时的水轮机稳定运行问题,写了一首《踏莎行》的词:

    不怕书多,只因识字,个中点划君思未?一横一竖万千金,其中多少民脂泪?!
    故国神驰,山河梦寄,长江万里关情最。高低水位系安危,涡轮稳转千秋计!

    涡轮稳转的难题已迫在眉睫。一年前张勇传院士和王乘副校长为了清江电厂水轮机的振动问题来访,我十分感动地和他们谈了真机和模型的水力振动相对振幅(以及频率)不相等的见解后有诗云:

    振幅真模两不等,真模频率亦非同。
    卌年心血凝涡带,验证谁怜白发翁?
    我毕竟是八十初度的人了。
    火红岁月去悠悠,耄耋为谁未敢休?!
    人世几番伤往事,江流依旧不回头。
    有波有浪随他去,无欲无求便自由。
    但喜满园桃李艳,萋萋碧草慰黄牛。

    我真是喜沁园春呀!请听我的《沁园春》词:

    喜沁园春,心底回澜,笔下卷波。忆仙台振铎,声腾大海,京门谢聘,情系长河。梦里关山,书中事业,名实江湖又几多?!知音在,爱高山流水,磊石双涡。
    诗来小慰磋跎,忘不了心头几个那。想巫山神女,朝朝暮暮,彀中俊士,了了哦哦。当日驱牛,今朝登峡,万险千难都已过。邓林树,在神州不老,尔我同歌。

    恭闻朱镕基总理叮嘱三峡工程人员“争取做流芳百世的功臣,不做骂名千载的罪人”后,我真是感慨万千,敬借朱总理《重访湘西有感》原韵,抒我心曲:

    磊石涛声多少年,大江依旧浪滔天。
    已经设计当如意,未必“增容”便似仙。
    澎湃心头空自负,纵横纸上亦枉然。
    千秋功罪叮咛记,稳转涡轮梦始回。

谨借此机会,向三峡工程同行,全国电力界知音高唱:

    盛世毋忘三代表,重荷有愿众肩挑。
    母亲河水回澜处,光电涛声振九霄。


作者简介: 程良骏,华中科技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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